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兽面纹与青铜器

发布日期:2018-04-21     作者: 收藏大杂汇     浏览数:2662    分享到:

自盘庚迁殷,商代逐渐进入奴隶社会的鼎盛时期,殷墟出土的这一时期青铜器因其精美的制造工艺而享誉海内外,可谓是中国古代青铜器的典范,成为中国乃至世界造型艺术史上最为辉煌的一个篇章。

商晚期妇好方彝

在人类由野蛮向文明过渡的血与火的奴隶时代,这些威严、神秘并且象征超自然力量的青铜器隐现着精芒四射的诡异,昭示着神秘的威力,也蛰伏着对生命的悲悯与热情。

正如格罗塞所说:“原始形态的艺术有时给人的第一感觉是怪异而无艺术性的,一旦我们更细致地考察便会发现它的形成与支配最高艺术发展的规律是相适应的。”

青铜最早是被用于铸造武器的。与殷商同时代的古西亚、古希腊国家的青铜器相比,最能反映当时中国青铜冶炼铸造技术水平的不是武器而是实用器具。殷墟出土的青铜食器反映出中国古代人民的聪明智慧和美学观。

青铜食器的功能设计

不同实用功能的殷墟青铜食器

饮食文化是中华民族的优秀传统。3000多年前的商人不仅精于饮食之道,而且在饮食器具上也十分讲究。功能上,按贮藏、烹饪和食用主要被分为鼎、鬲、簋等器。

商晚期妇好鼎

鼎,是青铜器中使用时间最长的器具,有圆形三足,也有方形四足。因功能的不同,鼎又有镬、升鼎等多种专称,主要是用来煮肉、调和五味、祭祀和宴飨。在祭祀和宴飨场合与鼎配合使用最多的是簋,多以偶数出现,其它还有甑、鬲、瓿等。

殷墟出土的青铜食器的功能设计各有特点,其中尤以妇好墓出土的三联的功能设计最为奇巧。

商晚期妇好瓿

甑就是底面有孔的深腹盆,是用来蒸饭的器皿,它的镂孔底面相当于一面箅子。甑只有和鬲、鼎、釜等炊具组合起来才能使用,相当于现在的蒸锅或火锅。

商晚期妇好三联甗

妇好墓出土的三联由并列的三个甑和一个长方形案状的鬲组成。鬲兼具了灶和锅的功能。案面上保留着三个鬲的扇形口,甑分别套接于三个鬲口内,不但放置稳当、拆装方便,而且在使用时,鬲腔内的热蒸汽分别进入三个甑内。

三个甑中可分别放置不同的食品,既提高了热能的利用效率,也增加了食物的品类和总量,可算作中国最古老的火锅原形了。这件构思奇巧的青铜炊具归属于当时赫赫有名的商王武丁之妃能征善战的女大将军妇好。

凸显地位与感召神灵的象征功能

殷商时期的等级差别和贫富分化非常突出,社会各阶层的日常饮食活动必须遵从严格的等级制度。饮食具的材料和多寡是被用来标示身份的。

青铜食器贵重特殊,不是所有家族能拥有的,多为具有一定级别的王室和贵族才能生产、占有和使用,并传承数代,它既是显赫家世的象征,也代表个人地位的高低。

商晚期兽面纹甗

由于奴隶主的祭祀仪式多,一些虽为食器但超大的尺度以及固有的金属价值和精密的铸造技术也表明它们非日常生活所用,只能用于隆重的祭祀活动。

青铜食器的日用功能渐渐被作为祭祀礼器的功能所代替。殷商时期,整个社会弥漫着神秘隆重的巫术宗教色彩,殷墟出土甲骨卜辞中记载关于祭祀祖先的内容,名目繁多,大小规模不等,如战争胜利要祭祀,祖先忌日要祭祀,祈祷平安也要祭祀,以致于几乎每天都有这样的祭祀活动。

在祭祀活动中“宴”是整个过程的中心内容,其目的在于取悦祖先神灵以保佑整个社会秩序的稳定。奴隶主一面暴力征战,试图主宰一切,一面又期望冥冥之中有神灵相助,此时青铜食器由日常使用变成了象征暴力与王权的特殊器物,因此器形的体量往往很大而且器壁厚重。

这些青铜石器硕大的容量和重量不仅可以起到稳固的作用,而且满足了奴隶主贵族庄严和震慑气氛的心理要求; 不仅是财富的象征,也是对王权的无尽夸耀和赞美。

青铜食器的装饰设计

对于铸造青铜器皿的先民来说,模仿并不具有至高无上的价值,依照自然的创造才是他们更愿意尝试的。他们从来不缺乏勇气和眼光,独特的纹饰和器形可以证明他们非凡的创造力,即使是成套的或系列的青铜食器,在装饰上他们也各不相同。

狞厉的动物纹饰

与先秦时代其它时期的青铜器相比,殷商时期的青铜纹饰狰狞恐怖,少有后世西周青铜纹饰的生活情趣,它的线条方中带圆,不似西周的流畅圆滑,尽管少些人间情感却成功地加强了张力。这些纹饰随处可见神秘的怪兽形态,与其说是动物的世界不如说是幻想的神灵世界。

比如很多器腹的纹样大都以一个怪兽的正面形象来装饰,后人称之为饕餮。饕餮是青铜时代纹饰最重要的主题,通常被铸造在器具的中心部位。它的出现显然不是为了单纯的美化功能,而是一种精神的象征。

在严峻的自然环境及险恶的生存条件下,力量是人们获取生存的重要手段。与动物相比,人是智慧的化身。动物常以凶猛和力量取胜,人们虽然可以猎取他们,但内心身处深藏的恐惧却很难散去。

残酷的物种竞争中,商人不由发出了对适者生存现象本能的认同与赞叹,超越世间的神的化身——饕餮自然成为人们崇拜的对象。那凸突的眼球,错落的线条所构成的厉悍波动既让人觉得恐怖,威严又让人觉得力量和强大。

在某种程度上,先民是在用饕餮这种符号体系来宣泄人类心灵世界充满力度的澎湃情感,尤其是那对巨目獠牙和尖角利爪,体现了祖先对强者的敬畏与赞叹,弥漫着奴隶社会的人们对力量的无限崇拜,其造型的神秘气氛与狞厉之美在中国传统装饰艺术中独树一帜。

丰富而和谐的组合结构

在装饰结构上,无论怎样的翻覆华丽,这些食器大都遵循这样的格局: 组织分割在明确分区的特定区域内,整体轮廓清晰,具有规整华丽的特点。如用来盛放酒的器具方彝,鲜明地呈现了这种特征。

方彝器身大体被无纹饰的水平条带分为上中下三个部分,呈水平横向排列的三个区域,每面由中心分左右两半,各空间添满纹饰,正面的饕餮也可分别看作两两相对的夔龙侧面。

与夔龙不同的是饕餮正面围绕眼睛有更加细致的元素,目上有角,目下有颚,虽左右对称,却并非毫厘不差的机械复制。每张饕餮的脸都略有不同,可以说每一件都是艺术品。

细细比较饕餮纹各部分的大小、比例,就会发现,它不仅随器物块面的空间而调整,甚至为了适合特定区域的面积和形状不惜省略眉毛、耳朵和躯体。空隙处繁密覆盖的回纹,依然是依照空间的大小作形状灵活、均匀、

整齐的填充,然而,面部元素无论怎样取舍,眼睛、角和口鼻,以及前足却一个不少,保持着明确的外形和清晰的轮廓。

再如,妇好墓中的三联不仅卓尔不凡的构思与造型令人称奇,其外表的骨骼式构图和重复纹饰营造出的饱满、和谐、疏密得当的形式美感也足以让人驻足留连。

三个甑的双耳均为圆雕的兽首,甑外壁口沿下各铸出一周两组的夔龙,每组两只聚首相对,方案形鬲的顶面上铸有三条缠身龙纹,四角则以牛头为饰,案四周侧面一圈夔龙,其间以大圆涡纹相隔,其下加垂叶纹。

这几组纹饰各成单元又互为照应,充分反映商代中期青铜铸造技术和装饰艺术所达到的境界。

精美绝伦的器形

青铜器的器形精美绝伦,体现了中国古代人民对制造工艺和装饰美学法则的掌握。从整体来看,方形的、圆形的几何体造型是商代青铜器中最常见的,其中方器比圆器更加富有特征。

殷墟妇好墓出土的就有方爵、方、方尊、方、方壶、方缶等等,传世器中还有方觚、方觯,几乎主要的酒器具都有方形的特点,并且这些几何体造型都遵循着这样的原则: 即力求使器物的上中下各部位比例协调,左中右形成三个支撑点,成鼎足之势。

殷商时期,器形不仅包含有实用功能的几何器形,还包括有着重装饰功能的象形的动物器形和建筑物器形。比如殷墟妇好墓就有方盖、方口、方腹、方圆足,带有扉棱,盖有四面坡的屋顶器形,称作“彝”,大大丰富了青铜器的造型形式。

又如,妇好墓中出土的带有立体雕塑特征的兽形尊,如象尊,大象为器身,小象为盖纽,象上背象,姿态降服温顺,妙趣横生,令人玩味。这些兽形尊一改商代青铜厚重压抑之风,显得比较轻松活泼,让人领略到了商代审美情趣的另一个层面。

整齐严谨的系列设计

殷墟出土的青铜器不仅种类齐全,并且两两成对或数件成套,以一件饮食器具为礼器的情况非常罕见,总体上呈现出整齐严谨的系列设计体系。

整套礼器通常由不同类型的器物组成,如最简单的酒器组合是一爵一觚,更加完整的酒器由爵、觚组合。饮食器具的组合则包括炊具、食具和酒器。

根据地位的高低这些饮食器具往往还有数量和大小的严格规定,如奇数的鼎与偶数的簋的组合,九鼎八簋成为最恢弘华美的器物组合。如果没有合理的组织分工,以及标准化的管理是不可能实现这么系统的大规模制造的。

总之,以殷墟为代表的商代青铜食器,是那个血于火的时代特有的产物,它的功能和装饰不可避免地打上了时代的烙印。

那浓厚的宗教色彩,庄重威严的意味,都有着超越时空的天神旨意,不仅是威严的王权物化,而且是与宗教、政治等文化观念交织在一起形成的具有地域特征的神话、历史、艺术相统一的审美表象,这种精神象征使它成为奴隶主实现一体化,实现统一的潜移默化的最好载体。

通过在饮食过程中陈列重器并以器物的神圣来显示其威严,则正是服务于这一目的。从这个角度理解,这些青铜饮食具的纹饰无疑是最成功的设计,它集中体现了殷商时期青铜食器实用性与装饰性的完美结合,闪烁着灿烂的设计之光,是精神与审美的高度统一,符合了现代设计所孜孜追求的形式与功能完美结合的最高境界。

当创造力被狭隘地定向于革新时,我们再重新回过头来凝视远古时代的青铜器具,也不禁为强权统治制约下的祖先有如此的创造力而倍感自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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